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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修集》卷十一【遗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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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金至元,静修集>】

钦定四库全书

静修集卷十一【遗文五】   元 刘因 撰序说

徐生哀挽序

至元十二年秋九月徐生景岩卒其疾革也泣谓予曰养未终学未成廿六年而死亦虚生也欲吾子一言於石庶其不朽以少慰焉幸终平昔之爱而无遗死者之恨其遗言於父佑及其故人徐子怿亦然呜呼以生之明敏而未冠能文章既长而讲学不辍夫岂不知其为学初不为不朽计而所以不朽者又不在夫人之一言而人之一言果可以托以不朽者又不必区区之石也今其哀恳如是岂其气方英锐迈往之际而天遽然折夺之其中有不能自己者乎即此而观其所志使天假之年或有以致夫真不可朽者亦未可知也欲勒铭表墓或分有未宜乃叙生之才志有如此者率同志为辞以哀之亦庶几乎与人有终之义焉明年正月既望容城刘某序

送郝季常序

名家之子弟处天下之至易而亦处天下之至不易苟能勉焉自立而少异於衆人则皆得因缘冯藉以立事功苟为不然在他人未必遽得贬斥而已为清议所不容矣季常於其兄使宋之二年请介行人以问罪遣之而宋人不纳後十年又请焉下大臣会议以为不可明年又请焉不得已复遣之至建康而还几死者凡十数其事虽无成而其可与有为者於此亦可以见之旧尝从予授诗书又知其为有志者今其将为州于颍也载米与币而过予以别且请予有以告之予无以告子也子行矣予固已言之矣勉其所以处天下之至易慎其所以处天下之至不易者而已矣予无以告子也容城刘某序

送翟良佐序

予昔闻翟氏之先人有隐德於人其事甚悉存之於心有日矣特未有以信之者也渡江之役而良佐与焉自江淮抵闽越触炎热瘴疠遂病不起时气运方厄而南北之人病死相藉奄然一息孰能胜之人固不望其生已亦不复以生理自念矣及还则乡里虽惊其至然形容非昔而生气若夺识者尚忧之後二年予居山中忽报新除江州路判官来访出应则隐然昔之良佐也凡事有智数之所不能测者必有一定之天存乎其间昔予所闻於是乎有以信之矣良佐好善喜读书今将为政矣其思夫天人之际虽反覆变乱之极以人胜天以文灭质而气失其平其所谓一定之理者固未尝有毫髪僭差以负於我则其政必有异於人者矣子行矣予将观子矣登庐山泛九江徘徊於濓溪白鹿之间以致其高山景行之意而良佐见轻舟凌波隐见垂纶长啸皷枻而歌如太康之渔父者其必我也

送张仲贤序

东南富山水之奇秀而限於南北不得周游而历覧之使人恒欝欝不乐而若有所失自宋亡百五十年之分裂一日复合凡东南名胜之迹一日万里而惟其所欲焉此固不屑屑於当世以观物自娱者之所乐得也方天下无事事有纲纪士以才能自负者每以无以自异於中人而不得尽其所以者以自叹今沿江南北皆我所新有民不习静而多变有弊以革有害以除此亦有志於当世以有为为事者之所乐得也尧山张仲贤出金源名族少尝为刀笔吏乡先生道之今学乃能世其儒作诗文有远意颇喜读内典於世味虽甚薄而其可与有为与其所欲有为者则磊磊固在自省掾出参山东真定诸幕入而为亰官复出而同知宣德虽皆有能声然视其所存则百不一二施今宣慰淮东则其所也将行也而访予山中予闻其有是行也而东吴西楚宛然吾扁舟之上矣故吾与仲贤之意向虽殊而得其所乐则一乃举觞引满各尽平生既而复与之盟曰今公与予固乐矣然未真得其乐也或秋风春水我将图南公与贤州牧郊迎於淮海之间予因访淮东之父老及公之僚佐得公之所施设於是以大白夀公而公乃指顾江山之胜槩者以醻我於是时予二人之乐又将不止此而已也仲贤曰然谓既有盟不可不载之辞故书以赠其行容城刘某序

中祀释奠仪序

堂寝之制非古也像设之仪非古也而释奠之礼则从古焉未免有情文相戾者如神不地坐而簠簋前陈神不面东而拜或西向此皆先儒所欲为之修明而未暇者也虽然以今观之其所谓情文相戾者学者亦不复尽见之矣而况先儒之所欲修明而未暇者乎安肃刘仲祥集诸家释奠仪以成是书施於今之学者不为无益然向之所谓情文相戾与夫先儒所欲修明而未暇者学者亦不可不知也至元戊子八月望日刘某序

篆隶偏旁正譌序

小学之废尚矣後世以书学为小学者岂以书古之小学六艺之一乎夫古之小学果专於艺而已乎而其艺果止於书而已乎而今之所谓书学者又果古人之所谓小学者乎夫古人之於为【一无为字】书也点画颠末方圆曲直一出於法象之自然非可以容一毫人力於其间者而幼学之士盖欲即此而知其事物义类之所在因其形而求其声焉而已矣是皆天理人事之所当为非有一毫慕外为人之私也若夫後世则虞有不知其姓而顔有不知其名颠倒侧媚惟妍而已矣而况於学者乎呜呼世变降矣虽一艺之微亦莫不然可胜叹哉予今教授余二十年每欲令初学者移临模法书之功而求知夫偏傍之所以相生篆隶之所以相因分六书为类而以次习之顾力有未暇者焉今田生纂集凡隶书之形虽相近而篆实不同如奉泰奏秦春者为一书非惟使为篆者不以隶而误而亦使为隶者知以篆为本真有用之书也名曰篆隶偏傍正譌而请予序之予因伤古道之不复叹予志之不就而喜生之勤笃也故为之书至元丙子八月既望序

静华君张氏墨竹诗序

古之男女各有学其所学亦各有次第而莫不以德行为本如男子之所谓六艺女子之所谓妇工虽皆其所当能而必用之者亦各居其末焉然其所谓艺与工者乃内外之职男女之工各有常分者也盖不惟不敢相越而知之亦有不暇者焉是以诗书六艺之文妇学不得而与之诗书六艺之文且不得而与之而况後世之所谓书札绘画虽男子亦有所不暇者而妇人又安得而与之哉使其天资之美有不待学而能之者亦但当自寓而已至於藉是以求知而传永久则为外事明矣又暇屑屑於是耶静华君张氏蔡武康之女嫁为乔氏妻而金源名士王翛然元裕之皆其外氏之亲表故其家学遗泽蔚有风范而君之贞静端洁其气类之合又有与竹同一天者故素善墨竹而元郝诸公见之因为诗歌以比其德君皆不与知也而乔氏集成一卷请予序之将并刻之石焉昔欧阳永叔作五代史叙王凝妻於杂传之中朱文公删定楚辞録胡笳於反骚之後盖不无望於後世之为士者矣予因歌黄鲁直咏姨母李夫人墨竹人间俗气一点无健妇果胜大丈夫之句乃慨然为书之读者亦当知予之书君者不在此而在彼并叙男女之学古今之变庶其又有知所趋向者焉至元辛已二月既望容城刘某序

庄周梦蝶图序

周寓言梦为蝴蝶予不知何所谓也说者以为齐物意者以蝶也周也皆幻也幻则无适而不可也无适而不可者乃其所以为齐也谓之齐谓之无适而不可固也然周乌足以知之周之学纵横之变也盖失志於当时而欲求全於乱世然其才高意广有不能自己者是以见夫天地如是之大也古今如是之远也圣贤之功业如是之广且盛也而已以渺焉之身横於纷纷万物问无几时也复以是非可否?於外得丧夀夭困於内而不知义命以处之思以诧夫家人时俗而为朝夕苟安之计而不可得姑浑沦空洞举事物而纳之幻或庶几焉得以猖狂恣肆於其间以妄自表於天地万物之外也以是观之虽所谓幻者亦未必真见其为幻也幻且不知又恶知夫吾之所谓齐也又恶知夫吾之所谓无适而不可也吾之所谓齐也吾之所谓无适而不可也有道以为之主焉故大行而不加穷居而不损随时变易遇物赋形安往而不齐安往而不可也此吾之所谓齐与可者必循序穷理而後可以言之周则不然一举而纳事物於幻而谓窈冥恍惚中自有所谓道者存焉噫卤莽厌烦者孰不乐其易而为之得罪於名教失志於当时者孰不利其说而趋之在正始熙寜之徒固不足道而世之所谓大儒一遇困折而姑藉其说以自遣者亦时有之要之皆不知义命而已矣虽然周已矣其遗说亦犹梦中之一栩栩也吾从而辩之宜无与於周矣然以周观之则不若休之以天均故即其图而戱之曰图汝者画辩汝者书书与画无知也图汝者之心及吾之辩汝之心未发无有也既发亦无有也以其无所知无所有者而观之安有彼是既无彼是安有是非周而有知则必曰吾恶乎知之使读者作色於前发咲於後乃所以齐之也图周者臯落杨内翰而序图者刘某继序而题咏者京师之才大夫也

集注隂符经序

予读隂符经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此言其体之自天而人者也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即观天之道也五贼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即执天之行也此言其用之自人而天者也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此则言圣人之兼体用以天道立人极者也天发杀机龙蛇起陆则非天性矣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则非为人心矣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则又立天之道以定人者也夫苟不以道定焉则天人判而二以道定焉则天人合而一二之则机过而相悖一之则机定而化行化行则天地位万物育而君臣父子各得乎天理而止其所矣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此希天希圣之功而所谓执天道见天贼立天道合天人者其天皆出乎此也盖九窍之邪未除则不能静而常动若以三要为害而絶之则又一於静而不动也惟知夫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克其邪而反其初则可以动静矣其所谓动静者即朱子之所谓动未尝离静而静非不动者也其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则动而未尝离静者也而杀机则动之过者也火生於木祸发必克奸生於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夫火克奸溃以其大者而言之则龙蛇起陆天地反覆之谓也以其小者而言之则九窍之邪也知之修炼以其大者而言之则立天之道以定人之谓也以其小者而言之则伏藏动静也此其言之自相发明若无所容夫说者而中山赵徵士才卿之集注近百家几数万言其志亦勤而学亦博矣陵川郝侍读既为序之复因外舅郭公请一言於予予谓经之出处意义则前人已尽之而其广衍推称则郝序又无遗者若兵家及养生家之说予又未暇熟读而悉知之特疑蔡氏中篇所引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说若非正学之语而有害夫道者岂蔡氏早年之说耶赵君必能考夫此故书以问之至元八年四月望日容城刘某书

内经类编序

近世医有易州张氏学於其书虽无所不考然自汉而下则惟以张机王叔和孙思邈钱乙为得其传其用药则本七方十剂而操纵之其为法自非暴卒必先以养胃气为本而不治病也识者以为近古而东垣李明之则得张氏之学者而其论着治验略见遗山集中镇人罗谦甫尝从之学一日遇予言先师尝教予曰夫古虽有方而方则有所自出也钧脚气也而有南北之异南多下湿而其病则经之所谓水渍湿而湿从下受者也孙氏知其然故其方施之南人则多愈若夫北地高寒而人亦病是则经所谓饮发於中跗瘇於下与糓入多而气少湿居下者也我知其然故我方之施於北犹孙方施之於南也子为我分经病证而类之则庶知方之所自出矣予自承命凡三脱藳而先师三毁之研磨订定三年而後成名曰内经类编敢望吾子序夫内经十六卷素问外九卷不经见且勿论姑以素问言之则程邵两夫子皆以为战国书矣然自甲乙以来则又非战国之旧矣自朱墨以来则又非甲乙之旧矣而今之所传则又非战国【疑当作朱墨】之旧矣苟不於其所谓全书者观其文而察其理焉则未有识其真是而贯通之者今先生之为此也疑特令学者之熟於此而後会於彼焉尔苟为不然则不若戒学者之从事於古方而学者苟不能然则不若从事古方者之为愈也罗亦以为然予闻李死今三十年罗祠而事之如平生薄俗中而能若是是可序年月日刘某序

赐杖诗序

至元二十九年春上赐侍卫都指挥使王公庆端西土所贡雕玉杖公既捧以拜天下闻之作诗而美之者五十余首公分为三卷命某为序某曰夫古人自授田百亩含哺鼔腹以至於列土分封万锺千驷凡上之所以赐下者宜随其分位而无不足焉盖其职然也非有所为而赐也自力田以租至於御金革而理庶务凡下之所以勤上者宜随其分位而无不尽焉亦其职然也非有所为而勤也上之人若曰是可以鼓舞之也是可以驾御之也以是而赐焉其下亦曰私惠之可怀也厚赏之可致也以是而勤焉则不惟非所以为君臣之义而其更相责望之间一有不至则其职从而亏矣後世君臣之不终也其以此欤然则臣之於君之赐也宜何如哉曰敬之而已矣荣之而已矣如古人之正席先尝乘服以拜者是也某旧闻公尝被锦衣貂裘之赐惟於廵卫赐宴则服之反退则袭而藏之惟谨盖知是礼也今其於杖也其所以敬而荣之者亦必有以处之矣此则诗人已略言之若夫圣上以如天之仁推赤心於天下必不以一杖之故遽图责报於臣下而公之平昔以忠勤着闻盖出於性分之所固有而行其軄分之所当为必不以一杖之故然後加勉於国家此虽诗人之所共知而其言则未有及之者也敢以是为序而补其阙云明年二月望日刘某谨序

都山老人九十诗序

庆都之山有老人焉姓刘氏少值兵乱未尝一日去乡里而兵亦不犯之今年九十尚无恙子孙满前田园如故而老人不知其老也燕赵诸公作诗而夀公者甚多其子式集为一卷将时讽咏之以侑捧觞之乐焉复请予书其事而序之子读而窃有感之者金源贞佑迄於壬辰河之南北兵凶相仍生意殆尽而先儒所谓天下萧然洪水之祸盖不至此者惟是时足以当之夫天地气运坏乱若是而人物生乎是气之中者乃所谓命也将何术以逃之哉而老人居南北之冲乃若与世变不相与也岂气禀之异虽天地之运亦不得而夺之耶抑存之深而积之久者有以胜之耶或偶然也是固不可得而知之矣然而此老人之所以自夀者也夫人子之所以夀夫亲如悦其心志而安其起居时其寒温而节其食饮者又非一也今老人九十而康强由是而登上夀一步武之间耳式其勉之子欲我序九十诗而已乎年月日容城刘某序

夀史翁百岁诗序

翁年九十六百岁举盈数也翁保定祁人有子今为郡从事从事先为宰府掾请出求为乡郡以翁故也尹以下闻从事有亲年及百拥车骑持酒肉造翁为夀敬老也亲宾佐也夫人生满百举世无几唐人称九十为人瑞况百岁乎汉官仪三老五更取男女全具者盖以男女全具为可贵也宋故事民百岁男子官妇人封仕而父母年九十官封如民百岁盖以有子而仕为尤可贵也今翁既百岁又有子而仕仕而又为乡郡其为人所歌咏之也宜哉至元辛卯二月望日樵庵序

憃斋说

近世士大夫多以顽钝椎鲁人所不足之称以自号彼其人未必真有是也亦非故为是谦托而然也盖必有所取焉耳然其所取之义有二焉盖或病夫便儇狡厉之去道甚远也思欲自矫以近本实於是不得已而取之而其意若曰与其失於彼也宁失於是此其设心於义为无所失也或为老庄氏之说者则不然以为天下古今必如是而後可以无营而近道保啬而自全也此则择而取之非不得已也而其意则将以自利而已使前之说行亦不过人人尚质而於世固不为无益也若不幸而此说一炽则天下之人皆将苟简避事而其为害庸有既乎呜呼一事之间心术之微其义利之分有如此者不可不之察也安肃刘仲祥明敏传物专门礼学以憃名其斋盖将以自矫而非以自利也故予既为题其扁复以是说列其左刘某书

道贵堂说

邵康节诗虽无官自高岂无道自贵非以道对官而言也但言道不以此为有无尔若以为对则其浅狭急廹非惟不知道之所以为道而慕外之私亦必有不可胜言者矣河间李生摭邵氏诗名堂曰道贵求其说於予故云

遂初亭说

君子立心之初曰为善而不为恶曰为君子而不为小人如是而已苟为善也为君子也则其初心遂矣夫道无时而不有无处而不在也故欲为善为君子盖无时无处而不可而吾之初心亦无时无处而不得其遂也若曰吾之初心将出以及物也苟时命不吾与焉则终身不得其遂矣如是则是道偏在乎出而处也无所可为者矣若曰吾之初心欲处而适已也苟时命不吾释焉则亦终身不得其遂矣如是则是道偏在乎处而出也无所可为者矣道果如是乎哉詹事张公子有予知其心为最深盖乐为善而惟恐其不为君子者也今筑亭名以遂初而其心乃在乎闲适而诸公为诗文以题咏之者以子有期望甚重才业甚备又皆责其心当在匡济皆不可也夫义当闲适时在匡济皆吾所当必为者然其立心则不可谓必得是也而後为遂苟其心如此则是心境本无外而自拘於一隅道体本周遍而自滞於一偏其为累也甚矣子有其以吾言思之久之必有得也至元壬辰重九日刘某书

静修集卷十一【遗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