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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讳举例》卷四因避讳而生之讹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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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因避讳改字而致误例

《后汉书刘表传》:“初表之结袁绍也,侍中从事邓义谏不听,义以疾退,终表世不仕,操以为侍中。”侍中从事,当作治中从事,章怀避唐讳,改治为持,校书者不达其旨,适其下有侍中之文,遂妄易持为侍。

《通鉴晋哀帝纪》,兴宁元年,司马纶骞注:“纶姓也。《姓谱》曰:《魏志》孙文端臣纶直。”《魏志》无纶直事,纶直事见《晋书宣帝纪》:“辽东太守公孙文懿反,将军纶直等苦谏,文懿皆杀之。”文懿即公孙渊,唐人避讳称其字,后人遂误懿为端,又将公孙复姓讹为单姓。

《南史隐逸传》:“陶潜字渊明,或云字深明,名元亮。”上渊字亦当为深,后人回改。《宋书》云:“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甚显白。《南史》原文必与《宋书》同,但避讳改渊为深耳。后人校《南史》者不察,遂传写颠倒如此。

《宋史艺文志》易类,史文徽《易口诀义》六卷。《崇文总目》云“河南史证撰”;晁公武云“唐史证撰”;陈振孙云“避讳作证字”。则此志“徽”字当为“徵”之讹,徵为宋仁宗嫌名,因避讳改字而致误。

《崇文总目》总集类,有《正元制敕书奏》一卷,本作贞元,避宋仁宗嫌名作正,《通志艺文略》乃误作王元。

第三十因避讳缺笔而致误例

《诗小雅》:“无将大车,祇自尘兮;无思百忧,祇自疧兮。”疧本作,与尘为韵。唐人避讳,缺笔为氏,遂误为疧。《小雅白华篇》:“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此疧字正从氏,与卑为韵。字缺笔,则与疧字混。

《续汉郡国志》,敦煌郡有拼泉。拼泉即渊泉,因避唐讳淵字,缺笔作,遂讹为拼。

《旧唐书穆宗纪》:“元和十五年,恒王房子孙改为汦王房。”恒王当是恒山愍王,汦王即愍王之讹,因避讳,民旁改氏而误汦。

《新唐书后妃则天皇后传》:“前锋左豹韬果毅成三朗,为唐之奇所杀。”

三朗幽州人,赠左监门将军,谥曰勇。《旧史》入《忠义传》,作成三郎。盖宋人避讳缺笔,书朗为,遂讹为郎。

两《唐书姚班传》称:班曾祖察,撰《汉书训纂》,班乃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旧义。《汉书绍训》,《旧唐志》不载,《新唐志》作姚珽撰。珽或作庭,宋初避讳缺末笔作,后遂讹为班。据《旧书姚思廉传》:“思廉子处平,处平子璹、珽,别有传。”班传即珽传也。

第三十一因避讳改字而原义不明例

《说文》:“昏,日冥也,从日氐省,氐者下也,一曰民声。”竹汀先生曰: “氐与民,音义俱别,依许例,当重出昬,云或作昬,民声。今附于昏下,疑非许氏本文。戴侗《六书故》云:‘唐本《说文》从民省,徐本从氐省。晃说之曰:因唐讳民,改为氏也。’然则《说文》元是昬字,从日民声,唐本以避讳减一笔,故云从民省。徐氏误认为氐省,氐下之训,亦徐所附益,又不敢辄增昬字,仍附民声于下,其非许元文,信矣。《汉隶字原》,昬皆从民,亦从昬。

民者冥也,与日冥之训相协。谓从氐省者,浅人穿凿傅会之说耳。”【乃和案:钱说见《十驾斋养新余录》上。】唐人作《五经文字》,其愍字下注云:缘庙讳偏旁准式省从氏,凡汦昏之类皆从氏。然段玉裁《说文》昏字注,则反对是说。

《梁书沈约传》:“贵则景魏萧曹。”景魏谓丙吉、魏相也。《许懋传》:“汤不应传外景至纣三十七世。”外景即外丙,思廉避唐讳,改外景。今本有回改为丙者,而景魏仍为景魏也。

《隋书高祖纪》:“文置文深之柱,非止尉佗之拜。”此用马援铜柱事。援字文渊,避讳改为深。

《魏书地形志》,平阳郡禽昌县注:“世祖禽赫连昌置。”《旧唐书》三九《地理志》:“襄陵,后魏擒盛县。”改昌为盛,史避后唐庄宗祖父国昌讳,而擒昌之意义不明矣。

《南史刘秀之传》:“时定人杀长吏科。”《宋书》人作民。民杀长吏谓部民杀官长也。《南史》避民字改为人,时议者谓“民杀长吏,会赦,宜以徙论”。秀之以为“民敬官长,比之父母,若遇赦而徙,便与悠悠杀人,曾无一异,宜长付尚方,穷其天命”。人、民义异,而文相混,义遂不明。

唐文明元年乾陵《述圣纪》,有云:“齐萌。”齐萌者,齐民也。即喋字,改世为云,避太宗讳。今《礼记曲礼篇》“葱处末”,当作渫。《玉藻篇》“为已卑”,当作偞。唐人刻石经,避讳改易本文,后来刊板者不能订

正,遂相沿至今。

第三十二因避讳空字注家误作他人例

《南齐书柳世隆传》“辅国将军骁骑将军萧讳”,汲古阁本注鸾字。今以《宋书沈攸之传》考之,乃梁武帝父萧顺之,非齐明帝萧鸾也。

《北史周本纪》:“魏永熙三年十一月,遣仪同李讳与李弼、赵贵等,讨曹泥于灵州。讳引河水灌之。”“大统四年,开府李讳、念贤等为后军。”“及李讳等至长安。”《李弼传》:“陇西郡开国公李讳。”《王盟传》:“赵青雀之乱,盟与开府李讳辅太子出镇渭北。”皆谓李虎也。《本纪》:“天和六年,以大将军李讳为柱国。”此谓李昞也。校书须检元文,《周书》【汲古阁本】于李讳字皆改为虎,并天和六年李讳亦改为虎。《新唐书》称:“周闵帝受禅,虎已卒,乃追封唐国公。”安得至天和时犹在!且虎在西魏时,已为八柱国之一,岂待周天和中始授柱国乎!

第三十三因避讳空字后人连写遂脱一字例

《南、北史》于官名治书侍御史及治中从事,多脱去治字,今本有治字者,皆后人增入也。《四库全书通志》考证,于梁吴平《侯景传》及梁《伏曼容传》,均云:“治书侍御史,刊本沿唐讳,删治字,今据《梁书》增。”疑当时实系空而不书,后人连写,遂脱一字耳。

后晋天福八年,《义成军节度使匡翰碑》,匡翰,建瑭之长子也,碑于建字下,空文以避石敬瑭讳,此其例也。

《容斋三笔》卷十:“鄂州兴唐寺钟题志云:唐天祐二年铸,勒官阶姓名者两人,一曰金紫光禄大、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御史大,陈知新;一曰银青光禄大、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御史大,杨琮。大字之下,皆当有夫字,而悉削去。杨行密父名怤,怤与夫同音。是时行密据淮南,故将佐为之讳。”于夫字皆空而不书。其后建国曰吴,乃改大夫为大卿。因此疑避讳去人名一字者,亦多元本空字,特后人连写耳。

第三十四讳字旁注本字因而连入正文例

《史记郦生传》:“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索隐》引《管子》云:“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今本正文,皆作民人,盖唐人避太宗讳,民作人,后人于人旁注民,其后遂将民人二字连写,致衍人字。

《隋书高祖纪》:“开皇元年三月,和州刺史新义县公韩擒虎。”本文不当有虎字,盖后人于擒下注虎字,校刊时遂并虎字增入。汲古阁本无虎字,是也。又《北史》韩擒虎,亦但称韩擒。《南史》鲁广达、任忠、樊猛传,称隋将韩擒者,延寿本文也。瓣《陈本纪》及太子深、孔范、王颁传,作韩擒虎,皆后人旁注,因而连入。今本《鲁广达传》亦或有加虎字者,皆缘校书之人,不知当时史臣避讳,以意改易,又不能尽改也。

《通典食货篇》:“荆河豫州,厥土惟壤。”豫,唐代宗讳。代宗时改豫州为蔡州。杜佑于古豫州不得改为蔡州,又不得直称为豫州,于是用《禹贡》“荆河惟豫州”一语,称古豫州为荆河州,后人于荆河旁注豫字,抄书者遂并荆河豫三字连写,成此衍文。

晋孙盛著《晋阳秋》,《文选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李善注两引孙盛书,均作《晋阳春秋》。盖因阳字旁注春字,后遂连入正文。

又《新唐书艺文志》,有晋邓粲撰《晋阳秋》三十二卷,《旧唐志》及《宋志》均作《晋阳春秋》。

第三十五因避讳一人二史异名例

《汉书儒林传》,《春秋公羊》有严彭祖、颜安乐二家,《公羊》疏引《六艺论》云:“眭孟弟子庄彭祖及颜安乐。”彭祖本庄氏,史避讳追改。

《三国蜀志刘二牧传》:“并州杀刺史张益。”《后汉书灵帝纪》及《刘焉传》均作张懿,史避晋讳,改懿为益。

《隋书贺若弼传》:“陈将鲁达、周智安、任蛮奴。”《陈书》作鲁广达,《隋书》避讳去一字;蛮奴本名忠,亦避隋讳称其小字。

《通鉴》唐武德二年:“窦建德执逆党宇文智及孟景。”上年宇文化及谋逆,有鹰扬将孟秉同谋。景即秉,因避昞嫌名改。《通鉴》杂采诸书,故或景或秉。

《隋书》亦作孟秉。

《新唐书王敬武传》:“遣部将卢弘攻之。”《新五代史刘鄩传》作卢洪,宋人避讳改。

《新五代史周本纪》:“诏镇宁军节度李弘义。”《宋史》作洪义,云:“本名洪威,避周祖名改。”据此则本名弘威,改弘义,入宋又改名洪义也。因此知李业本弘义之弟,亦当名弘业,史家避讳,省一字耳。

又《罗绍威传》:“逐杀其帅乐彦贞。”《新、旧唐书》皆作彦祯,而此作贞者,宋人避仁宗讳改。

又《楚世家》:“与行军司马何景真等。”《通鉴》作敬真,史避宋讳改。

又《楚世家》:“拓跋常为仆射。”《通鉴》作拓跋恒,史作常,避真宗讳。

《辽史太宗纪》,天显十二年三月,晋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广,即《新五代史》之范延光,辽避讳改。

《辽史历象志》:“司天监马绩奏上乙未元历。”《新五代史》作马重绩,盖避晋出帝讳重贵,去一字。

《金史》六十《交聘表》,天德二年三月,宋参知政事余唐弼,《宋史》及《系年录》俱作余尧弼,盖《金史》臣避世宗父讳宗尧追改。

宋使辽诸臣,据《续通鉴长编》所载人名,每与《辽史》不同,其因避辽讳改者如下:

一天圣四年,辽太平六年,七月,贺国后生辰,龙图阁待制韩亿,以名犯北朝讳,权改名意。然《辽史》乃作韩翼,盖辽太祖阿保机汉名亿也。

二天圣八年,辽太平十年,八月,贺国后正旦,开封府判官侍御史张亿,《辽史》亦作张易。

三天圣九年,辽太平十一年,十月,贺国主正旦,西染院副使王克忠,《辽史》作克善,盖避辽圣宗宗真嫌名也。

四明道元年,辽重熙元年,贺国母生辰,内殿承制閤门祗候王德基,《辽史》作德本;贺国主生辰,客省副使王克基,《辽史》作克纂,盖辽道宗名洪基也。

《南史》与《宋、齐书》,《北史》与《魏、齐、周书》,亦多同人异名,皆因讳改。不明乎此,则欲检对二史难矣。略表其卷数如下:

褚叔度《宋书》五十二褚裕之《南史》二十八

谢景仁《宋书》五十二谢裕《南史》十九

张茂度《宋书》五十三张裕《南史》三十一

庾炳之《宋书》五十三庾仲文《南史》三十五

王敬弘《宋书》六十六王裕之《南史》二十四

王景文《宋书》八十五王彧《南史》二十三

宗炳《宋书》九十三宗少文《南史》七十五

褚渊《南齐书》二十三褚彦回《南史》二十八

薛渊《南齐书》三十薛深《南史》四十

孔稚珪《南齐书》四十八孔珪《南史》四十九

贾渊《南齐书》五十二贾希镜《南史》七十二

邓渊《魏书》二十四邓彦海《北史》二十一

长孙稚《魏书》二十五长孙幼《北史》二十二

刘昞《魏书》五十二刘延明《北史》三十四

李叔虎《魏书》七十二李叔彪《北史》四十五

侯渊《魏书》八十侯深《北史》四十九

张渊《魏书》九十一张深《北史》八十九

李稚廉《北齐书》四十三李幼廉《北史》三十三

张雕《北齐书》四十四张彫武《北史》八十一

郑孝穆《周书》三十五郑道邕《北史》三十五

郭儁《隋书》七十二郭世儁《北史》八十五

王充《隋书》八十五王世充《北史》七十九

裕、彧者宋讳,故《宋书》避之。邕者周讳,故《周书》避之。虎、炳、渊、世、稚者唐讳,故唐史臣避之。因所避不同,而二史称名遂异。

第三十六因避讳一人一史前后异名例

《汉书艺文志》,儒家有庄助四篇,纵横家有庄安一篇,赋有庄匆奇赋十一篇,严助赋三十五篇。师古曰:“上言庄匆奇,下言严助,史驳文。”盖庄为汉讳,故列传改作严助、严安、严匆奇。《志》之或庄或严,则录自《七略》,避改有未尽,或后人回改也。

《后汉书和帝纪》:“永元九年,越骑校尉赵世。”《西羌传》作赵代,《赵熹传》亦作赵代,盖章怀避唐讳改。《纪》作世,则唐以后人回改也。

《后汉书献帝纪》:“兴平二年,杀光禄勋邓泉。”《五行志》作邓渊,此作泉,章怀改。

《梁书》刘霁、刘杳、刘歊,昆弟三人,霁在《孝行传》,杳在《文学传》,歊在《处士传》。《霁、歊传》云:“祖乘民,宋冀州刺史。”《杳传》云:“祖乘人,宋冀州刺史。”或民或人,避唐讳改。

《南史文学传》:“贾希镜祖弼之,父匪之。”《王僧孺传》:“贾弼子匪之,匪之子长水校尉深。”希镜即深字。本名渊,史家避讳,或举其字,或易为深。

《新唐书许景先传》:“景先曾祖绪。”《裴寂传》附许世绪事,作世绪。此避太宗讳,去世字。

《新五代史韩逊传》:“天成四年李宾作乱。”《康福传》作李从宾,盖避后唐讳,犹杜重威避晋讳称杜威也。《通鉴》则作李匡宾。

《金史宗道传》:“承安二年为贺宋正旦使。”《交聘表》作崇道,盖避金世宗父睿宗讳,改宗为崇也。

第三十七因避讳一人数名例

《晋书罗尚传》:“乃使兵曹从事任锐伪降。”李特《载记》作任明,《华阳国志》八作任睿。睿为本名,晋人避元帝讳易之。锐取同音,明取同义也。

《梁书邓元起传》:“萧藻将至。”上云萧深藻,此云萧藻。本名渊藻,以避讳,或改为深,或省一字。

《北齐书后主纪》:“武平四年,杀侍中张彫虎。”《儒林传》作张雕,《北史儒林传》作张彫武,汲古阁本虎作唐,尤误。盖本名彫虎,避唐讳,或改或省也。

《隋书经籍志》:“《史记音义》十二卷,宋中散大夫徐野民撰。”野民即徐广,避隋讳称其字,后又避唐讳,称为徐野人。

《新唐书姚崇传》:“崇字元之,始名元崇,以与突厥叱刺同名,改以字行,后避开元尊号,更今名。”是姚崇始名元崇,后名元之,最后名崇,皆有所避也。

《宋史刘廷让传》:“刘廷让字光乂。”《太祖纪》:“乾德二年十一月,江宁军【当作宁江军】节度使刘光义,出归州道以伐蜀”光义,即廷让也。《长编》亦作光义。《新五代史后蜀世家》作刘光乂。光义,廷让名,后避太宗讳,改以字行。《曹彬传》、《曹翰传》、《刘福传》又作光毅,皆避讳改。

唐李匡乂撰《资暇集》三卷,旧本或题李济翁撰,盖宋刻避太祖讳书其字;或作李乂,亦避讳省一字。《文献通考》一入杂家,引《书录解题》作李匡文;一入小说家,引《读书志》作李匡义。《陆游集》有此书跋,亦作李匡文。《野客丛书》作李正文。然《读书志》实作匡乂。《新唐书艺文志》有李匡文《两汉至唐年纪》一卷,注曰:“昭宗时宗正少卿。”盖即匡乂,因避讳一人数名也。

第三十八因避讳二人误为一人或一人误为二人例《新唐书昭宗纪》:“天复二年九月,武定军节度使拓跋思恭叛,附于王

建。”《新五代史前蜀世家》作思敬。思敬为夏州节度思恭、保大节度思孝之弟。思孝致仕,以思敬为保大留后,遂升节度,又徙武定军。《新唐书党项传》: “思恭为定难节度使,卒,弟思谏代为节度。思孝为保大节度,以老,荐弟思敬为保大留后,俄为节度。”思恭为兄,思敬为弟,本是两人,宋人避讳,改敬为恭,遂与思恭二名相溷。并《新五代史李仁福传》夏州破黄巢之思恭,后人亦误为思敬矣。其实镇保大镇武定者乃思敬,而夏州破黄巢者自为思恭也。

南宋有两曾宏父。朱氏《曝书亭集》四三所引绍兴十三年知台州事者,乃曾纡之子,避光宗讳惇【《四库提要》误宁宗】,以字称宏父者也。与《石刻铺叙》之曾宏父,字幼卿,非一人。《南宋杂事诗》径题此书为曾惇撰,则又承朱之误者也。竹汀先生曰:朱氏考稽,号称精审,犹有此失,校书之难如此。

杨树达曰:“柳宗元有弟名宗玄,见柳著《至小丘西小石潭记》。若如清讳,玄改为元,则二人同名矣。”今考《全唐文》乃作宗圆,粤雅堂本《韩柳年谱》则作宗糸。盖一则以玄不可作元,而改为圆;一则因玄写作,而刻本又误为糸也。

《柳河东集》九《陆文通墓表》注:“陆淳字元冲,避唐宪宗讳,赐名质。”今《通志艺文略》于淳著《集传春秋微旨》、《集传春秋辨疑》,题陆淳撰;于淳著《集传春秋纂例》,则题陆质撰,一若淳与质为二人者,应著明之。

《宋史侍其曙传》:“祥符二年,黎州夷人为乱,诏曙乘驿往招抚,其酋纳款杀牲为誓。曙按行盐井,夷人复叛。曙率部兵百馀,生擒首领三人,斩首数十级。”《蛮夷传》:“大中祥符元年,泸州言江安县夷人为乱,诏遣閤门祗候侍其旭乘传招抚。旭至,蛮人首罪,杀牲为誓。未几复叛,旭因追斩数十人,擒其首领三人。”此明一人一事,其易曙为旭,避英宗讳也。黎泸异州,音近讹也。

《南史范云传》:“南乡舞阴人,晋平北将军汪六世孙也。”《范泰传》:“泰,顺阳人。”泰为汪之孙,云为六世孙,而籍贯互异者,南乡即顺阳,梁代避讳改也。以《南史》之例言之,云亦当类叙于《泰传》之后,而今不然者,盖不知南乡本顺阳,故一族误为二族也。

第三十九因避讳一地误为二地或二地误为一地例

《金史》廿四《地理志》,蓟州县五,注:“旧又有永济县,大定二十七年,以永济务置,未详何年废。”据元至元七年孙庆瑜撰《丰闰县记》云:“金大定间改永济务为县,大安初避东海郡侯讳,更名曰丰闰。”《史》不知丰闰即永济之改名,而分而为二,乃以丰闰为泰和间置,又谓永济已废,而未得其年,皆误之甚也。

《元史刘秉忠传》:“其先瑞州人。”此辽金之瑞州,非宋之瑞州也。秉忠自曾祖以来,皆家邢州,足迹未抵江南。而江西之瑞州,本名筠州,宋末避理宗嫌名,始改筠为瑞,已在金南渡之后矣。《雍正江西通志》七一乃收秉忠入《人物》,何耶!

第四十因避讳一书误为二书例

《宋史艺文志》,经解类有颜师古《刊谬正俗》八卷,儒家类又有颜师古《纠谬正俗》八卷。此书本名《匡谬正俗》,宋人避讳,或改为刊,或改为纠,其实一书也。

又农家类,前有刘安靖《时镜新书》五卷,后又有刘靖《时鉴杂书》一卷。

注云:“杂一作新。”当亦宋人避讳,改镜为鉴,实一书也。

别集类,前有《廖光图诗集》二卷,后又有《廖正图诗》一卷。本名匡图,宋人避讳,或改为光,或改为正,其实一书也。

别集类有商璠《丹阳集》一卷,而总集类又有殷璠《丹阳集》一卷。宋人避讳,改殷为商,实一书也。

地理类,前有达奚弘通《西南海蕃行记》一卷,后又有达奚洪【一作通】《海外三十六国记》一卷。疑即一书,一作洪者,避讳改也。

又地理类,前有曹璠《国照》十卷,后又有曹璠《须知国镜》二卷。宋人避讳,往往改镜为照,疑亦一书也。

《崇文总目》道书类,有吴筠撰《真纲论》一卷,其后又有《元纲论》一卷。《东观馀论》校正《崇文总目》云:“此前已有所谓《真纲论》即此,盖避圣祖名也。”圣祖,即宋所谓始祖玄朗。一改玄为真,一改玄为元,其实一书也。

第四十一避讳改前代官名而遗却本名例

《通典》廿四《职官篇》:“大唐永徽初,以国讳改持书侍御史为御史中丞。”按隋以前皆曰治书侍御史。汉《孔彪碑》、晋《郛休碑》、苻秦《重修魏邓太尉祠碑》,皆有治书侍御史,其见诸史传者尤众。今因叙述改治书侍御史为御史中丞之故,乃先避讳写为持书,果为持书,又何所谓国讳!《金石萃编》四七《马周碑跋》,不考前史,仅据《通考》沿袭《通典》之文,谓魏晋以下,皆作持书,竟不知有治书之名,其去史实远矣。

《宋史》一六七《职官志》:“太原府、延安府、庆州、渭州、熙州、秦州,则兼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按《嘉泰会稽志》三云:“国初节度使,领马

步军都部署。英宗即位,避御名,改称都总管。其后守臣兼一路安抚使者,皆带马步军都总管。”以此推之,河东陕西诸路经略安抚使,皆置于仁宗朝,当为都部署。史称都总管者,据后来改名也。然其中实脱漏原名都部署一节。至史与碑刻,时有不同,倘无碑刻,则竟不知原名为都部署矣。

第四十二避讳改前代地名而遗却本名例

《元和郡县志》卅二:“金水县,本汉广汉郡之新都县地。东晋义熙末,立金泉戍。后魏平蜀,置金泉县,隶金泉郡。隋开皇三年罢郡,以县属益州。武德元年,以避神尧讳,改为金水县,属简州。”按本由金渊县改为金水县,若本为金泉县,则何必改。今欲叙述改金渊为金水之由,乃先将渊字改为泉字,遂遗却本名矣。

《新五代史职方考》:“惠,南汉。

”按南汉析循州置祯州。宋天禧五年,避仁宗讳,始改祯州为惠州。今《新五代史》著惠不著祯,失纪实之体矣。惠为宋名,南汉时有祯无惠,今因避宋讳故,以宋时州名名南汉州,中间脱去南汉祯州历史五十余年,考地理沿革者,于何征之!且有惠无循,亦为脱漏。又潮州之程乡县,南汉尝立为敬州,此考亦应列入,乃并失之,皆因避讳故耳。

《宋史地理志》六:“梅州,本潮州程乡县,南汉置恭州,开宝四年改。”

据《九域志》九:“梅州伪汉敬州。”宋初削平群雄,州县皆仍故名,此敬州亦以犯讳改,若本恭州,则无庸改矣。《史志》作恭,乃当时史臣回避,后竟失于改正。王象之《舆地纪胜》一○二云:“伪汉刘氏割潮州之程乡县置敬州,皇朝以敬州犯翼祖讳,改名梅州。”此为得之。

又《宋史地理志》一:“滑州,太平兴国初,改武成军节度。”按本由义成军节度,避太宗讳改为武成。今《志》不书义成军,是直由滑州改也。此亦因避讳而脱漏义成一段历史。

又《宋史地理志》二:“中山府,太平兴国初,改定武军节度。”按本由义武军节度,避太宗讳改为定武。今《志》不书本义武军,似直由中山府改也,亦脱漏。

又《宋史地理志》三:“陕州大都督府,太平兴国初,改保平军。”按本由保义军节度,避太宗讳,改为保平。今《志》不书本保义军,似直由陕州大都督府改也,亦脱漏。

《册府元龟帝王部名讳门》:“唐穆宗讳【同于真宗】初名宥,元和七年,立为皇太子,始更之。十五年即位,改尝岳为镇岳,尝州为镇州,定州尝阳县为曲阳县,尝王房子孙为泜王房。”按《册府》成于宋人,同于真宗者,讳恒也。因是之故,恒岳、恒州、恒阳、恒王房,恒字均写为常。《册府》刻于明末,避明光宗讳常洛,又改常为尝。此本欲叙述唐人避讳改地名,乃先避宋讳,

又避明讳,而后避唐讳。甚矣古书之难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