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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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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历代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十四

明 杨士奇等 撰

治道

宋理宗时丁大全擅国柄以言为讳尚左郎官兼右司谏陈宗礼陛对言愿为宗社大计毋但为仓廪府库之小计愿得天下四海之心毋但得左右便嬖戚畹之心愿寄腹心於忠良毋但寄耳目於卑近愿四通八达以来正人毋但旁蹊曲径类引贪浊

右司郎中赵必愿上疏言陛下英明密运断出於独固欲一切转移之然而大权若在我或者犹有下移之疑衆正若已开或者犹有旁径之疑策免二相销天变也去者固难以复留留者恐终於引去虚鼎席以待故老疑者或意其未必来而况在数千里之外次补以任大政疑者或意其不敢专而况於不安其位中书政之本也今果何时尚可含糊意向以起天下之疑乎亲擢台谏开言路也用之未久者何为轻於易去去之未几何为使之复来召於外服者不知果能用之而必坚除自周行者不知果能听之而无讳乎朝廷除授军国赏罚本至公也今有姓名未达於庙堂而迁擢忽由於中出斥逐三衙竟不指名罪状而人始得以疑陛下矣一除目之颁一号令之出虽未必由於阉宦而人或疑於阉宦虽未必由於私谒而人或疑於私谒虽未必由於戚畹宗邸而人或疑於戚畹宗邸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非陛下所私有也陛下虽有去弊之心而动涉可疑之迹陛下亦何乐於此

监察御史洪咨夔上疏曰臣历考往古治乱之原权归人主政出中书天下未有不治权不归人主则廉级一夷纲常且不立奚政之问政不出中书则腹心无寄必转而他厉奚权之揽此八政驭羣臣所以独归之王而诏之者必天官冢宰也陛下亲政以来威福操柄收还掌握扬廷出令震撼海宇天下始知有吾君元首既明股肱不容於自惰撤副封罢先行坐政事堂以治事天下始知有朝廷此其大权大政亦略举矣然中书之敝端其大者有四一曰自用二曰自专三曰自私四曰自固愿陛下於从容论道之顷宣示臣言俾大臣充初志而加定力惩往辙而图方来以仰称厉精更始之意帝嘉纳之

右丞相兼枢密使董槐言於帝曰臣为政而有害政者三帝曰胡谓害政者三对曰戚里不奉法一矣执法大吏久於其官而擅威福二矣皇城司不检士三矣将率不检下故士卒横士卒横则变生於无时执法威福擅故贤不肖混淆贤不肖混淆则奸衺肆贤人伏而不出亲戚不奉法故法令轻法令轻故朝廷卑三者弗去政且废愿自上除之

太学博士汤汉转对言太祖之天下坏其半者蔡京王黼也高宗之天下坏其半者郑清之也又曰苟有志焉则其纪纲必先正其根本必先强其藩篱必先固夫然後心广体胖伴奂而优游其乐无极矣舍此不务而徒以九重之深一笑之适以为乐乐极而思之吾有朝廷而不能治也吾有黎民而无与保之也起视四境而外侮又至矣虽有郑卫之音燕赵之色建章之丽琼林之积亦独何乐哉

文天祥对策曰臣恭惟皇帝陛下处常之久当泰之交以二帝三王之道会诸心将三纪于此矣臣等鼓舞於鸢飞鱼跃之天皆道体流行中之一物不自意得旅进於陛下之庭而陛下且嘉与之论道道之不行也久矣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然臣所未解者今日已当道久化成之时道洽政治之候而方歉焉有志勤道远之疑岂望道而未之见耶臣请泝太极动静之根推圣神功化之验就以圣问中不息一语为陛下勉幸陛下试垂听焉臣闻天地与道同一不息圣人之心与天地同一不息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其间百千万变之消息盈虚百千万事之转移阖辟何莫非道所谓道者一不息而已矣道之隐於浑沦藏於未琱未琢之天当是时无极太极之体也自太极分而隂阳则隂阳不息道亦不息隂阳散而五行则五行不息道亦不息自五行又散而为人心之仁义礼智刚柔善恶则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穹壤间生生化化之不息而道亦与之相为不息然则道一不息天地亦一不息天地之不息固道之不息者为之圣人出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亦不过以一不息之心充之充之而修身治人此一不息也充之而致知以至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一不息也充之而自精神心术以至於礼乐刑政亦此一不息也自有三坟五典以来以至於太平六典之世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皆自其一念之不息者始秦汉以降而道始离非道之离也知道者之鲜也虽然其间英君谊辟固有号为稍稍知道者矣而又沮於行道之不力知务德化矣而不能不尼之以黄老知施仁义矣而不能不遏之以多欲知四年行仁矣而不能不画之以近效上下二三千年间牵补过时架漏度日毋恠夫驳乎无以议为也独惟我朝式克至于今日休陛下传列圣之心以会艺祖之心会艺祖之心以参帝王之心参天地之心三十三年间臣知陛下不贰以二不参以三茫乎天运窅尔神化此心之天混兮辟兮其无穷也然临御浸久持循浸熟而筭计见效犹未有以大快圣心者上而天变不能以尽无下而民生不能以尽遂人才士习之未甚纯国计兵力之未甚充以至盗贼之警所以贻宵旰之忧者尤所不免然则行道者信无验也耶臣则以为道非无验之物也道之功化甚深也而不可以为迂道之证效甚迟也而不可以为远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为治顾力行何如耳焉有行道於岁月之暂而遽责其验之为迂且远耶臣之所望於陛下者法天地之不息而已姑以近事言则责躬之言方发而隂雨旋霁是天变未尝不以道而弭也赈饥之典方举而都民驩呼是民生未尝不以道而安也论辩建明之诏一颁而人才士习稍稍浑厚招填条具之旨一下而国计兵力稍稍充实安吉庆元之小获维扬泸水之隽功无非陛下忧勤於道之明验也然以道之极功论之则此浅效耳速效耳指浅效速效而遽以为道之极功则汉唐诸君之用心是也陛下行帝而帝行王而王而肯袭汉唐事耶此臣所以赞陛下之不息也陛下傥自其不息者而充之则与隂阳同其化与五行同其运与乾坤生生化化之理同其无穷虽充而为三纪之风移俗易可也虽充而为四十年圄空刑措可也虽充而为百年德洽於天下可也虽充而为卜世过历亿万年敬天之休可也岂止如圣问八者之事可徐就条理而已哉臣谨昩死上愚对臣伏读圣策曰盖闻道之大原出於天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根乎隂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天以澄着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圣圣相传同此一道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於精神心术达之於礼乐刑政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然功化有浅深证效有迟速何欤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窅乎其未眹也朕心疑焉子大夫明先圣之术咸造在庭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臣有以见陛下遡道之本原求道之功效且疑而质之臣等也臣闻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道圣人之道也分而言之则道自道天地自天地圣人自圣人合而言之则道一不息也天地一不息也圣人亦一不息也臣请遡其本原言之茫茫堪舆坱圠无垠浑浑元气变合无端人心仁义礼智之性未赋也人心刚柔善恶之气未禀也当是时未有人心先有五行未有五行先有隂阳未有隂阳先有无极太极未有无极太极则太虚无形冲漠无眹而先有此道未有物之先而道具焉道之体也既有物之後而道行焉道之用也其体则微其用甚广即人心而道在人心即五行而道在五行即隂阳而道在隂阳即无极太极而道在无极太极贯显微兼费隐包小大通物我道何以若此哉道之在天下犹水之在地中地中无往而非水天下无往而非道水一不息之流也道一不息之用也天以澄着则日月星辰循其经地以靖谧则山川草木顺其常人极以昭明则君臣父子安其伦流行古今纲纪造化何莫由斯道也一日而道息焉虽三才不能以自立道之不息功用固如此夫圣人体天地之不息者也天地以此道而不息圣人亦以此道而不息圣人立不息之体则敛於修身推不息之用则散於治人立不息之体则寓於致知以下之工夫推不息之用则显於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效验立不息之体则本之精神心术之微推不息之用则达之礼乐刑政之着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犹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道之在天地间者常久而不息圣人之於道其可以顷刻息耶言不息之理者莫如大易莫如中庸大易之道至於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而圣人之论法天乃归之自强不息中庸之道至於溥博渊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圣人之论配天地乃归之不息则久岂非乾之所以刚健中正纯粹精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法天者亦以一不息中庸之所以高明博厚悠久无疆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配天地者亦以一不息以不息之心行不息之道圣人即不息之天地也陛下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前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自朝而午今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至午而中此正勉强行道大有功之日也陛下勿谓数十年间我之所以担当宇宙把握天地未尝不以此道至於今日而道之验如此其迂且远矣以臣观之道犹百里之途也今日则适六七十之候也进於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废游於途者不可以中途而画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则适六七十里者固所以为至百里之阶也不然自止於六七十里之问则百里虽近焉能以一武到哉道无浅功化行道者何可以深为迂道无速证效行道者何可以迟为远惟不息则能极道之功化惟不息则能极道之证效气机动荡於三极之间神采灌注於万有之表要自陛下此一心始臣不暇远举请以仁宗皇帝事为陛下陈之仁祖一不息之天地也康定之诏曰只勤抑畏庆历之诏曰不敢荒宁皇佑之诏曰缅念为君之难深惟履位之重庆历不息之心即康定不息之心也皇佑不息之心即庆历不息之心也当时仁祖以道德感天心以福禄胜人力国家绥靖边鄙宁谧若可以已矣而犹未也至和元年仁祖之三十三年也方且露立仰天以畏天变碎通天犀以救民生处贾黯吏铨之职擢公弼殿柱之名以厚人才以昌士习纳景初减用之言听范镇新兵之谏以裕国计以强兵力以至讲周礼薄征缓刑而拳拳以盗贼为忧选将帅明纪律而汲汲以西北为虑仁祖之心至此而不息则与天地同其悠久矣陛下之心仁祖之心也范祖禹有言欲法尧舜惟法仁祖臣亦曰欲法帝王惟法仁祖法仁祖则可至天德愿加圣心焉臣伏读圣策曰三坟以上【云 云】岂道之外又有法欤臣有以见陛下慕帝王之功化证效而亦意其各有浅深迟速也臣闻帝王行道之心一不息而已矣尧之兢兢舜之业业禹之孜孜汤之栗栗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皆是物也三坟远矣五典犹有可论者臣尝以五典所载之事推之当是时日月星辰之顺以道而顺也鸟兽草木之若以道而若也九功惟叙以道而叙也四夷来王以道而来王也百工以道而熙庶事以道而康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盖无一而不拜帝道之赐矣垂衣拱手以自逸於土阶岩廊之上夫谁曰不可而尧舜不然也方且考绩之法重於三岁无岁而敢息也授历之命严於四时无月而敢息也凛凛乎一日二日之戒无日而敢息也惓惓乎惟时惟几之歌无时而敢息也此犹可也授受之际而尧之命舜乃曰允执厥中夫谓之执者战兢保持而不敢少放之谓也味斯语也则尧之不息可见矣河图出矣洛书见矣执中之说未闻也而尧独言之尧之言赘矣而舜之命禹乃复益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之三言夫致察於危微精一之间则其战兢保持之念又有甚於尧者舜之心其不息又何如哉是以尧之道化不惟验於七十年在位之日舜之道化不惟验於五十年视阜之时读万世永赖之语则唐虞而下数千百年间天得以为天地得以为地人得以为人者皆尧舜之赐也然则功化抑何其深证效抑何其迟欤降是而王非固劳於帝者也太朴日散风气日开人心之机械日益巧世变之乘除不息而圣人之所以纲维世变者亦与之相为不息焉俗非结绳之淳也治非画象之古也师不得不誓侯不得不会民不得不凝之以政士不得不凝之以礼内外异治不得不以采薇天保之治治之以至六典建官其所以曰治曰政曰礼曰教曰刑曰事者亦无非扶世道而不使之穷耳以势而论之则夏之治不如唐虞商之治又不如夏周之治又不如商帝之所以帝者何其逸王之所以王者何其劳栗栗危惧不如非心黄屋者之为适也始於忧勤不如恭已南面之为安也然以心而观则舜之业业即尧之兢兢禹之孜孜即舜之业业汤之栗栗即禹之孜孜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何莫非兢兢业业孜孜栗栗之推也道之散於宇宙间者无一日息帝王之所以行道者亦无一日息帝王之心天地之心也尚可以帝者之为逸而王者之为劳耶臣愿陛下求帝王之道必求帝王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证效或可与帝王一视矣臣伏读圣策曰自时厥後【云 云】亦足以维持凭藉者何欤臣有以见陛下陋汉唐之功化证效而且为汉唐世道发一慨也臣闻不息则天息则人不息则理息则欲不息则阳明息则隂浊汉唐诸君天资敏地位高使稍有进道之心则六五帝四三王亦未有难能者奈何天不足以制人而天反为人所制理不足以御欲而理反为欲所御阳明不足以胜隂浊而阳明反为隂浊所胜是以勇於进道者少沮於求道者多汉唐之所以不唐虞三代也欤虽然是为不知道者言也其间亦有号为知道者矣汉之文帝武帝唐之太宗亦不可谓非知道者然而亦有议焉先儒尝论汉唐诸君以公私义利分数多少为治乱三君之心往往不纯乎天不纯乎人而出入於天人之间不纯乎理不纯乎欲而出入乎理欲之问不纯乎阳明不纯乎隂浊而出入乎阳明隂浊之间是以专务德化虽足以陶後元泰和之风然而尼之以黄老则鴈门上郡之警不能无外施仁义虽足以致建元富庶之盛然而遏之以多欲则轮台末年之悔不能免四年行仁虽足以开贞观升平之治然而画之以近效则纪纲制度曾不足为再世之凭藉盖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变世道污隆之分数亦系於理欲消长之分数而已然臣尝思之汉唐以来为道之累者其大有二一曰杂伯一曰异端时君世主有志於求道者不陷於此则陷於彼姑就三君而言则文帝之心异端累之也武帝太宗之心杂伯累之也武帝无得於道宪章六经统一圣真不足以胜其神僊土木之私干戈刑罚之惨其心也荒太宗全不知道闺门之耻将相之夸末年辽东一行终不能以克其血气之暴其心也骄杂伯一念憧憧往来是固不足以语常久不息之事者若文帝稍有帝王之天资稍有帝王之地步一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而晁错辈刑名之说未尝一动其心是不累於杂伯矣使其以二三十年恭俭之心而移之以求道则後元气象且将駸駸乎商周进进乎唐虞奈何帝之纯心又间於黄老之清浄是以文帝仅得为汉代之令主而不得一侪於帝王呜呼武帝太宗累於杂伯君子固不敢以帝王事望之文帝不为杂伯所累而不能不累於异端是则重可惜已臣愿陛下监汉唐之迹必监汉唐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证效将超汉唐数等矣臣伏读圣策曰朕上嘉下乐【云 云】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臣有以见陛下念今日八者之务而甚有望乎为道之验也臣闻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边陲之警盗贼因之也夫陛下以上嘉下乐之勤夙兴夜寐之劳怅岁月之逾迈亦欲以少见吾道之验耳俯视一世未能差强人意八者之弊臣知陛下为此不满也陛下分而以八事问臣合而以四事对请得以熟数之於前何谓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人心之休戚天心所因以为喜怒者也熙宁间大旱是时河陕流民入京师监门郑侠画流民图以献且曰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图来上料无一人以父母妻子迁移困顿皇皇不给之状为图以进者览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正欺君之罪上为之罢新法十八事京师大雨八日天人之交间不容穟载在经史此类甚多陛下以为今之民生何如耶今之民生困矣自琼林大盈私於积贮而民困自建章通天频於营缮而民困自献助叠见於豪家巨室而民困自和籴不间於闾阎下户而民困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呜呼东南民力竭矣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今尚可谓之不见乎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今尚可谓之小乎生斯世为斯民仰事俯育亦欲各遂其父母妻子之乐而操斧斤淬锋锷日夜思所以斩伐其命脉者滔滔皆是然则臈雪靳瑞蛰雷愆期月犯于木星陨为石以至土雨地震之变无恠夫屡书不一书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安民之道则民生既和天变或於是而弭矣何谓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臣闻穷之所养达之所施幼之所学壮之所行今日之修於家他日之行於天子之庭者也国初诸老尝以厚士习为先务宁收落韵之李迪不取凿说之贾边宁收直言之苏辙不取险恠之刘几建学校则必欲崇经术复乡举则必欲参行艺其後国子监取湖学法建经学治道边防水利等斋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当时如程颐徐积吕希哲皆出其中呜呼此元佑人物之所从出也士习厚薄最关人才从古以来其语如此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耶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则授其句读择其不戾於时好不震於有司者俾熟复焉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於乡校者以是校艺於科举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於流俗者几何人哉心术既坏於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於既仕之後以之领郡邑如之何责其为卓茂黄覇以之镇一路如之何责其为苏章何武以之曳朝绅如之何责其为汲黯望之奔竞於势要之路者无恠也趋附於权贵之门者无恠也牛维马絷狗苟蝇营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者无恠也悠悠风尘靡靡媮俗清芬消歇浊滓横流惟皇降衷秉彛之懿萌蘖於牛羊斤斧相寻之冲者其有几哉厚今之人才臣以为变今之士习而后可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则士风一淳人才或於是而可得矣何谓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谨按国史治平间遣使募京畿淮南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愿罢招禁军训练旧有之兵自可备御臣闻古今天下能免於弱者必不能免於贫能免於贫者必不能免於弱一利之兴一害之伏未有交受其害者今之兵财则交受其害矣自东海城筑而调淮兵以防海则两淮之兵不足自襄樊复归而并荆兵以城襄则荆湖之兵不足自战舰列於汉水寃血溅於宝峰而正军忠义空於死徙者过半则川蜀之兵又不足江淮之兵又抽而入蜀又抽而实荆则下流之兵愈不足矣荆湖之兵又分而策应分而镇抚则上流之兵愈不足矣夫国之所恃以自卫者兵也而今之兵不足如此国安得而不弱哉扶其弱而归之强则招兵之策今日直有所不得已者然召募方新调度转急问之大农大农无财问之版曹版曹无财问之饷司饷司无财自岁币银绢外未闻有画一策为军食计者是则弱矣而又未免於贫也陛下自见肝膈近又创一安边太平库专以供军此艺祖积缣帛以易虏首之心也仁宗皇帝出钱帛以助兵革之心也转易之间风采立异前日之弱者可强矣然飞刍挽粟给饷馈粮费於兵者几何而琳宫梵宇照耀湖山土木之费则漏卮也列竈云屯樵苏後爨费於兵者几何而霓裳羽衣靡金饰翠宫庭之费则尾闾也生熟口劵月给衣粮费於兵者几何而量珠辇玉幸宠希恩戚畹之费则滥觞也盖天下之财专以供军则财未有不足者第重之以浮费重之以冗费则财始缾罄而罍耻矣如此则虽欲足兵其何以给兵耶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节财之道则财计一充兵力或於是而可强矣何谓边陲之警盗贼因之也谨按国史绍兴间杨幺寇洞庭连跨数郡大将王不能制时伪齐挟敌使李成寇襄汉么与交通朝廷患之始命岳飞措置上流已而逐李成擒杨么而荆湖平臣闻外之勍敌不能为中国患而其来也必待内之变内之盗贼亦不能为中国患而其起也必将纳外之侮盗贼而至於通勍敌则腹心之大患也已今之所谓敌国者固可畏也然而逼我蜀则蜀帅策泸水之勲窥我淮则淮帅奏维扬之凯敌骑纵横固不可以一捷止之然使之无得气去则中国之技未为尽出其下彼亦犹畏中国之有人也独惟旧海在天一隅逆雏穴之者数年於兹风瞬息一苇可航彼未必不朝夕为趋浙计然而未能焉短於舟踈於水惧吾唐岛之有李宝在耳然洞庭之湖烟水沈寂而浙右之湖涛澜沸惊区区妖孽且谓有杨么之渐矣得之京师之耆老皆以为此寇出没倏闪往来翕霍驾舟如飞运柂如神而我之舟师不及焉夫东南之长技莫如舟师我之胜乌珠於金山者以此我之毙逆亮於采石者以此而今此曹反挟之以制我不武甚矣万一或出於杨么之计则前日李成之不得志於荆者未必今日之不得志於浙也曩闻山东洊饥有司贪市榷之利空苏湖根本以资之廷绅犹谓互易安知无为其乡道者一夫登岸万事瓦裂又闻魏村江湾福山三寨水军兴贩盐课以资逆雏廷绅犹谓是以扞卫之师为商贾之事以防拓之卒开乡道之门忧时识治之见往往如此肘腋之蜂虿怀袖之蛇蝎是其可以忽乎哉陛下近者命发运兼宪合兵财而一其权是将为灭此朝食之图矣然屯海道者非无军控海道者非无将徒有王数年之劳未闻岳飞八日之捷子大叔平苻泽之盗恐不如此长此不已臣惧为李成开道地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弭寇之道则寇难一清边备或於是而可宽矣臣伏读圣策曰夫不息则久久则徵今胡为而未徵欤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臣有以见陛下久於其道而甚有感乎中庸大易之格言也臣闻天久而不坠也以运地久而不隤也以转水久而不腐也以流日月星辰而常新也以行天下之凡不息者皆以久也中庸之不息即所以为大易之变通大易之变通即所以验中庸之不息变通者之久固肇於不息者之久也盖不息者其心变通者其迹其心不息故其迹亦不息游乎六合之内而纵论乎六合之外生乎百世之下而追想乎百世之上神化天造天运无端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天地之所以变通固自其不息者为之圣人之久於其道亦法天地而已矣天地以不息而久圣人亦以不息而久外不息而言久焉皆非所以久也臣尝读无逸一书见其享国之久者有四君焉而其间三君为最久臣求其所以久者中宗之心严恭寅畏也高宗之心不敢荒宁也文王之心无淫于逸无游于畋也是三君者皆无逸而已矣彼之无逸臣之所谓不息也一无逸而其效已如此然则不息者非所以久欤陛下之行道盖非一朝夕之暂矣宝绍以来则涵养此道端平以来则发挥此道嘉熙以来则把握此道嘉熙而淳佑淳佑而宝佑十余年间无非持循此道之岁月陛下处此也庭燎未辉臣知其宵衣以待日中至昃臣知其玉食弗遑夜漏已下臣知其丙枕无寐圣心之运亦可谓不息矣然既往之不息者易方来之不息者难久而不息者易愈久而愈不息者难昕临大庭百辟星布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暗室屋漏之隐试一警省则亦能不息否乎日御经筵学士云集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宦官女子之近试一循察则亦能不息否乎不息於外者固不能保其不息於内不息於此者固不能保其不息於彼乍勤乍怠乍作乍辍则不息之纯心间矣如此则陛下虽欲久则徵臣知中庸九经之治未可以朝夕见也虽欲通则久臣知繋辞十三卦之功未可以岁月计也蜵蜎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此全在陛下自斟酌自执持顷刻之力不继则悠久之功俱废矣可不戒哉可不惧哉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悉矣臣之所以忠於陛下者亦既略陈於前矣而陛下策之篇终复曰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臣伏读圣策至此陛下所谓详延之意盖可识已夫陛下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直言罪士不惟不罪之以直言而且导之以直言臣等尝恨无由一至天子之庭以吐其素所蓄积幸见录於有司得以借玉阶方寸地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方将明目张胆謇謇谔谔言天下事陛下乃戒之以勿激勿泛夫泛固不切矣若夫激者忠之所发也陛下胡并与泛者之言而厌之耶厌激者之言则是将胥臣等而为容容唯唯之归耶然则臣将为激者欤将爲泛者欤抑将迁就陛下之说而姑为不激不泛者欤虽然奉对大庭而不激不泛者固有之矣臣於汉得一人焉曰董仲舒方武帝之策仲舒也慨然以欲闻大道之要为问帝之求道其心盖甚锐矣然道以大言帝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也使仲舒於此过言之则激浅言之则泛仲舒不激不泛得一说曰正心武帝方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仲舒乃告之以真实浅近之理兹陛下所谓切至之论也奈何武帝自恃其区区英明之资超伟之识谓其足以淩跨六合笼驾八表而顾於此语忽焉仲舒以江都去而帝所与论道者他有人矣臣固尝为武帝惜也堂堂天朝固非汉比而臣之贤亦万不及仲舒然亦不敢激不敢泛窃於圣问之所谓道者而得二说焉以为陛下献陛下试采览焉一曰重宰相以开公道之门臣闻公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壅阏所以昭苏而涤决之者宰相责也然扶公道者宰相之责而主公道者天子之事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已矣三省枢密谓之朝廷天子所与谋大政出大令之地也政令不出於中书昔人谓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事国初三省纪纲甚正中书造命门下审覆尚书奉行宫府之事无一不统於宰相是以李沆犹得以焚立妃之诏王旦犹得以沮节度之除韩琦犹得出空头敕以逐内侍杜衍犹得封还内降以裁侥幸盖宰相之权尊则公道始有所依而立也今陛下之所以为公道计者非不悉矣以夤缘戒外戚是以公道责外戚也以裁制戒内司是以公道责内司也以舍法用例戒羣臣是以公道责外廷也雷霆发蔀星日烛幽天下於此咸服陛下之明然或谓比年以来大庭除授於义有所未安於法有所未便者悉以圣旨行之不惟诸司陞补上渎宸奎而统帅躐级合职超迁亦以夤缘而得恩泽矣不惟奸?湔洗上劳涣汗而选人通籍奸胥逭刑亦以鑚刺而拜宠命矣甚至闾阎琐屑之鬬讼皂隶猥贱之干求悉达内庭尽由中降此何等虮蝨事而陛下以身亲之大臣几於为奉承风旨之官三省几於为奉行文书之府臣恐天下公道自此壅矣景佑间罢内降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密院仁祖之所以主张公道者如此今进言者犹以事当间出睿断为说呜呼此亦韩绦告仁祖之辞也朕固不惮自有处分不如先尽大臣之虑而行之仁祖之所以谕绦者何说也奈何复以绦之说启人主以夺中书之权是何心哉宣靖间创御笔之令蔡京坐东廊专以奉行御笔为职其後童贯梁师成用事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数世是可鉴已臣愿陛下重宰相之权正中书之体凡内批必经由中书枢密院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二曰收君子以夀直道之脉臣闻直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颓靡所以光明而张主之者君子责也然扶直道者君子之责而主直道者人君之事人君而至於沮君子之气则直道已矣夫不直则道不见君子者直道之倡也直道一倡於君子昔人谓之凤鸣朝阳以为清朝贺国朝君子气节大振有鱼头参政有鹘撃台谏有铁面御史军国之事无一不得言於君子是以司马光犹得以殛守忠之奸刘挚犹得以折李宪之横范祖禹犹得以罪宋用臣张震犹得以击龙大渊曾觌盖君子之气伸则直道始有所附而行也今陛下之所以为直道计者非不至矣月有供课是以直道望谏官也日有轮劄是以直道望廷臣也有转对有请对有非时召对是以直道望公卿百执事也江海纳污山薮藏疾天下於此咸服陛下之量然或谓比年以来外廷议论於已有所未协於情有所未忍者悉以圣意断之不惟言及乘舆上勤节贴而小小予夺小小废置亦且寝罢不报矣不惟事関廊庙上烦调停而小小抨弹小小纠劾亦且宣谕不已矣甚者意涉区区之貂璫论侵琐琐之姻娅不恤公议反出谏臣此何等狐鼠辈而陛下以身庇之御史至於乘和事之讥台吏至於重讫了之报臣恐天下之直道自此沮矣康定间欧阳修以言事出未几即召以谏院至和间唐介以言事贬未几即除以谏官仁祖之所以主直道者如此今进言者犹以台谏之势日横为疑呜呼兹非富弼忠於仁祖意也弼倾身下士宁以宰相受台谏风旨弼之自处何如也奈何不知弼之意反啓人君以厌君子之言是何心哉元符间置看详理诉所而士大夫得罪者八百余家其後邹浩陈瓘去国无一人敢为天下伸一喙者是可鉴已臣愿陛下壮正人之气养公论之锋凡以直言去者悉召之於霜台乌府中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盖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自古帝王行道者无先於此也臣来自山林有怀欲吐陛下怅然疑吾道之迂远且慨论乎古今功化之浅深证效之迟速而若有大不满於今日者臣则以为非行道之罪也公道不在中书直道不在台谏是以陛下行道用力处虽劳而未遽食道之报耳果使中书得以公道緫政要台谏得以直道纠官邪则陛下虽端冕凝旒於穆清之上所谓功化证效可以立见何至积三十余年之工力而志勤道远渺焉未有际耶臣始以不息二字为陛下勉终以公道直道二说为陛下献陛下万几之暇傥於是而加三思则跻帝王轶汉唐由此其阶也已臣赋性疎愚不识忌讳握笔至此不自知其言之过於激亦不自知其言之过於泛冒犯天威罪在不赦惟陛下留神臣谨对

牟濚上奏曰臣生长西州叨窃陛下科第垂四十年中更兵火与民俱流苟延余生至於今日虽尝两尘班缀一玷州麾竟坐迂疎动与物忤十年不调自分不复有再覩清光之时公朝不忍终弃繇淮东制幕擢丞奉常今又兼领铨部圣恩如天莫知补报适当陛对遂得一吐微忠於玉阶方寸地此臣千载之一遇也抑臣闻之迹疎而言亲者危地远而意忠者忤臣之踪迹可谓疎远臣之寸心实抱朴忠惟陛下垂听焉臣尝读孟子至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乃知自古天下未尝无乱更一乱则必有人焉出而治之此盖天地生生不息之机脉络未尝间断洪水之後有奄廉天不生周公则无以为生民除害春秋之後有战国天不生孟子则无以为生民立心禹之後有周公孔子之後有孟子乱不终於乱而归於治人也亦天也然人皆知四裔之为中国害而不知人心之害甚於四裔盖四裔虽能为害於一时而人心天理终不可泯没良心坏则失其所以为人而末流之弊有不可胜言者臣请先言四裔而後及人心中国之所以异於四裔者以其有三纲五常为之主张礼义廉耻为之维持也而近岁以来贪竞成习欺诞成风慨习俗之日媮澟纲常之将坠而遐裔遂得以凭陵中国生灵肝脑涂地而狡焉之谋遂至窥江不有人焉以挫其投鞭之怒则大事去矣天佑圣主为生贤佐以谢玄八千之卒破苻秦百万之师使宗社几危而复安正统几絶而复续功不在禹周公下矣臣窃意士大夫更大变故历大忧患必能惩创悔艾洗心涤虑以归於正矣而陷溺既深旧染犹在问吏治吏治未醇问士习士习苟且至勤圣主丁宁告戒作之而不应振之而不起消磨软熟贤者亦不免焉此臣之所甚惧也臣不敢复追咎既往姑以近事明之陛下戢贪有诏盖叹民生之寡遂而恶贪吏之病民也谓宜惩一劝百而贪鄙之风革矣今几何时凡所弹劾不过州县之小吏而当事任取显官尚多有可议者得无纎悉於其小而阔略於其大耶此非陛下意也陛下训廉有诏盖知人性之本善而欲引中人於君子之归也谓宜举一劝百而廉耻之维张矣今几何时但闻戢贪未闻有以廉擢用者羞恶之心谁独无之何至泯没如是得非孤寒寡与虽亷不能以自见而大吏之好恶与人背驰耶此非陛下意也陛下为千里择牧守盖本以为民也而牧民者但知为富贵之图不复为根本之虑托献羡之名以盖其贪酷之迹而失朝廷为民之初意矣陛下买公田以免和籴盖将以便民也而奉行者不能用一分之宽而行一切之政但欲觊了办之赏不暇为长远之谋而失朝廷便民之初意矣贵戚不当任以事此良法也陛下四十年间人不知有贵戚也至於近日而好官要职如取如携未必皆贵戚也而夤缘攀附亦得以躐取麾节其间岂不有材不学焉知为政失陛下赤子之心塞孤寒进身之路而或者始得以私贵戚议陛下此陛下所亲爱负陛下也阉寺闻名非国之福此确论也陛下四十年间人不知有阉寺也乃至於近日而此曹名字稍稍有闻盖寡廉鲜耻者往往倚之而进招权纳贿者扬扬自以为功虽传闻未必尽然而其实有以自取或者始得以用阉寺议陛下此陛下亲信负陛下也陛下高爵厚禄以待士大夫望其尽心体国也而中外大小之臣不能体陛下之心而各自以其心为心人心陷溺一至于此陈蕃所谓在朝羣臣如河中木泛泛东西耽禄畏祸曾谓清明之世仪凤满朝可容有此耶昔神宗皇帝谕富弼曰君臣须是上下相照尽忠尽节不得有隐弼拜於御座之前曰尽忠无隐只臣一员亦无益於事须是两府大臣以至在廷臣僚人人尽忠无隐出於衆力方能成天下之务弼之言非今日士大夫之药石耶今民心方危而易揺士气难伸而易沮虽有衆多之君子不无窥伺之小人境外之事非臣所得而知境内之事尚多未满人意天下事变未易俄度万一有出於圣君贤相智虑所不及者然後追咎贤者之不言而使小人得以藉口曰君子无益於人之国则国事愈不堪言矣此臣所以惓惓为世道虑而以正人心为扶世道之本惟陛下不以疎远而忽之岂惟微臣之幸实天下之幸理宗在位斥逐权奸收召名德举朝相庆太常寺丞姚希得以为外观形状似若清明之朝内察脉息有类危亡之证乃上疏言尧舜三代之时无危亡之事而常喜危亡之言秦汉以来多危亡之事而常讳危亡之言夫危亡之事不可有而危亡之言不可亡後世人主乃履危如履坦讳言如讳病又言君子非不收召而意向犹未调一小人非不斥逐而根株犹未痛断大权若操握而不能无旁蹊曲迳之疑大势若更张而未见有长治久安之道廷臣之所讽谏封囊之所奏陈非不激切而陛下固不之罪亦不之行自古甘蹈危亡之机非独闇主而明君亦有焉此臣之所甚惧朝廷者万化所自出也实根於人君之一心夫何大明当天犹有可议者内小学之建人皆知陛下有意建储也然岁月逾迈未覩施行人心危疑无所系属秦汉而下嗣不蚤定事出仓卒或宫闱出令或宦寺主谋或奸臣首议此皆足以危人之国也陛下何惮而不早定大计邸第之盛人皆知笃於亲爱也然依冯者衆轻视王法请托之行捷於影响扬干晋侯弟也乱行於曲梁而魏绦戮其仆晋侯始怒而终悔晋卒以覇平原君赵王弟也不出租税而赵奢刑其用事者赵王贤而用之赵卒以强皆足以兴人之国也陛下何为而不少伸国法今女冠者流衆所指目近璫小臣时窃威福此皆陛下之心乍明乍晦之所致岂不谓之危乎国有善类犹人有元气善类一败一消元气一病一衰善类能几岂堪数消消极则国随之矣陛下明於知人公於用人固无权奸再用之意然道路之人往往窃议此元佑绍圣将分之机也祸根犹伏而未去不几於安其危乎帝改容曰朕决不用史嵩之度宗时黄应龙上奏曰臣以民事至重略陈于前而切於当世急务非边境乎庙谟神运草茅小臣何所容喙惟盛明之世采及负薪诗书所载可得而陈柔远能迩其所谓能必非一事而厚德难任人实蛮夷率服之根本天保以上治内其所谓治固非一端而嘉宾使臣兄弟朋友皆采薇出车之阶序盖迩不能则远未易柔内已治则外不难御臣窃惟今日之弊莫甚於风俗奢伪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理义晦蚀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秦昭王临朝而叹闻楚人铁剑利而倡优拙铁劔利则士勇倡优拙则谋远吾恐楚之图秦也是以忧之堂堂天朝何事不立区区战国岂足为道况今除戎器以戒不虞命将帅而授方略枢机周密孰得而窥然四方仰瞻自京师始所可覩者铁劔果利乎市井等於儿嬉倡优果拙乎姣媚方且角出古者奇技淫巧有禁今非奇纎巧丽则不售也梵音法皷僧俗杂居环臂钗头男女无别雕墙峻宇豪僭踰度高冠侈袂贵贱莫分管子曰台榭相望者上下相怨民无余积者其禁必不止道有捐瘠者其守必不固管子而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可不寒心叔向言晋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叹其以乐慆忧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霍去病能之而麄人恣金帐之饮酣壮士悲玉关之易老儿郎寒冷谁敢邀求蚤蝨尘衣日御强敌修劔拄颐有生之乐尚未能亲鼓疲卒安得杀爱妾以?将士提孤垒抗百万之师者乎唐魏徵言若君臣之间动存形迹天下安危尚未可知盖面从後言帝朝深戒色仁行违圣门不取岂有随声是非徇情可否磨礲圭角刋落风棱习故为常若无足恠然恐软熟之风积成委靡顺适不已流入奸回西都销愞实符命之滥觞前晋风流职乱华之梯祸可不惧乎臣所谓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者皆风俗奢伪使然也孟子言不信仁贤则国空虚今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而国匮民贫自若又曰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也今发政施仁爱若赤子而民不被其泽者滋甚其故何也千里之生宅於太守百里之命寄於县令陛下字民有训戒贪有箴昭於日星严於雷霆近畿列郡选择精明遐陬偏垒率多饕戾除命伊始神明在前条画既颁墙壁虚语倚急符之煎迫痛帑庾之枵虚剜肉医疮尚云常赋椎肌剥髓动及亡辜贪未尝不戒而贪夫多得志廉未尝不奬而廉士或埋光得非羽玉飞金脱粟之名可钓饮氷食蘖即墨之毁难封盖多赀者多助孤植者孤危大臣法小臣廉国之肥也今朝廷却贡羡府第絶苞苴而筐篚塞途赂遗络绎关门既入如水沃焦郡将诸邑之表倡不足示仪则贿令愈肆诛求监司列城之耳目不能端矩则缪守何所忌惮上下交征廉耻道丧民穷至骨谁实矜怜古学无传文奸欺世为妻妾宫室贫乏所识失其本心处污秽而不羞激怨讟以生变先臣李观有言为贪为暴为寒为饥此而不为盗贼臣不知其所归臣所谓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者皆理义晦蚀之故也然臣闻圣人不能为时能不失时陛下春秋鼎盛德泽有加帅臣精神折冲智虑深远羣公守理奉法品式具备天下延颈而望太平当乘此时奋发刚断刷除蠧弊旷然明白洞逹之意轩豁隂幽揜覆之私罢不急之务省无名之费按行祖宗之令典民间疾苦田妇许以席殿而无避猳?之失细民得以挝鼓而上闻行卫文大帛之规储缣将以易敌人之首厉越践卧薪之志榻外岂容他人鼾睡以艺祖之勤徒步而幸作坊幸染院幸造船场掖庭宫女愿归者加厚赐遣以高皇之俭弃内侍珠囊於汴水碎螺钿椅桌於通衢馆陶民诉括田不实决县令流之海岛吏部郎监纳河阳夏税收一斛五升之羡黜夺其官鬻钞者弃市犯法则有剑一遵建隆之制使中外灼知上意四聦四目罔不明达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若是则法禁严而风俗厚黜陟明而吏治兴可以富民而错刑可以强兵而服远裔矣惟陛下与大臣亟图之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牟濚上奏曰臣待罪郎潜莫知补报误蒙亲擢俾侍经帷自惟学问空疎无以仰裨圣德之万一兹当陛对敢罄愚忠惟陛下垂听臣闻傅说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夫致知力行互相发明而知常在先则知固未易也而傅说独以行为难何哉盖高宗旧学甘盘知道之君也傅说惟勉之以行其所知而已臣恭惟皇帝陛下睿哲由於天禀圣学得之心传当临政愿治之初日以继志述事为念所谓志者先皇帝有此心而未及行陛下因而行之此继志也所谓事者先皇帝已见之施行而未及竟陛下终能行之此述事也复故王之官爵先帝素有此心也陛下体先志而行之而先帝不得已之本心昭白於天下矣去内司之积弊先帝之已施行也陛下述往事而行之而先帝去邪之盛德有光於青史矣信用君子先帝之心也其或厄於小人而去非先帝之志也容受直言先帝之心也其或触忤奸邪而去非先帝之志也陛下首取公论之所与者特加召擢登之要路而天下知陛下有意於开言路矣白身出官特旨赐第先帝之异恩也谓宜何以上报知遇而乃赃汚狼籍不知自反常怀李振清流浊流之愤不由儒科径践二府先帝之殊渥也谓宜何以上答圣知而乃窟穴畿甸老不知退躬蹈圣人患得患失之戒陛下因公论所不与而屏去之而天下知陛下有意於重名器矣絶贡献以塞侥幸之门尚先帝却长沙羡金之遗意也洒宸翰以明正邪之辨尚先帝亲君子远小人之遗训也先帝所欲行陛下善继而行之先帝所已行陛下善述而行之先帝之心惟陛下知之而陛下之心天下亦既知之矣臣犹谓知之而不行犹不知也行之而不力犹不行也自昔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舜用十六相先去四凶明四凶不去则十六相不能悉心以辅治臣愿陛下充所知而行之知其为君子则爱之惜之有言焉则用之毋使小人得以乘其间知其为小人则去之远之自其根萌而絶之毋使君子或至受其祸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霜隂之微也氷隂之着也履霜而知其必至於坚氷犹小人不可使长而至於盛当自其微而谨之也古今治乱率由乎此今阳明用事而隂浊无所施其巧衆正彚升而羣小无所容其奸以清明之朝廷行快活之条贯固世道之幸而苍生之幸然而君子得志小人不愿也绍述之说行则元佑变而绍圣矣爱莫助之之图进则建中靖国转而崇宁矣是非国家之福也今虽万万无是必也圣心清明终始如一嘿察隂阳消长之机而辨之於早焉庶几无坚氷之虑矣抑臣又有闻忧治世危明主君子所以异於小人也古人日以水旱盗贼奏尚唐虞相与儆戒之意若後世所谓天下已太平则狃於宴安不为远虑误人国家必此言也此君子小人之分也昔唐宪宗留心庶政谓李绦等曰凡好事口说则易躬行则难卿等既为朕言之亦须行之勿空陈而已绦奏曰陛下今日处分可谓至言然臣绦亦以为天下之人从陛下所行不从陛下所言愿陛下每言之则必行之绦之言尚傅说知行之意也惟陛下留神濚又进故事曰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书曰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昔圣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则备寒方寒则备暑七月之诗是也今夫市井稗贩之人犹知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夏则储裘褐冬则储絺綌彼偷安苟生之徒朝醉饱暮饥寒者虽与之俱为编户贫富必不侔矣况为天下国家者岂可不制治於未乱保邦於未危乎诗云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迨天之未隂雨者国家闲暇无灾害之时也彻彼桑土者求贤於隐微也绸缪牖户者修敕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鸱鴞所以固其室也贤隽者明主所以固其国也国既固矣虽有侮之者庸何伤哉臣闻及闲暇明政刑有国之远虑忧治世危明主臣子之至情方天下以为无事之时而不复思久安长治之策此贾谊所以长太息於汉文之世也昔司马光上仁宗皇帝五规其三曰远谋似谓当时有位者狃於升平不为远虑至论公卿大夫或养交饰誉以待迁或容身免过以待去自非忧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怀苟且之计莫肯为十年之规况万世之虑乎夫仁宗之时太平极治之时也主圣臣贤相与讲明治道未必有阙政而光言如此以今视昔为何如时可不深长思耶先皇帝临御日久留意人物然而以名取人而名未必副其实也以才用人而才未必真有用也天下大富贵谁实享之而去而国家大患难则相视束手至归过於君父而诿其责於他人先皇帝晚年閲天下义理至熟更天下事变既多深入圣虑取得罪公论者斥远之小有才而未闻大道者屏退之敷求硕贤以遗陛下於衆人思虑所不及者独加意焉举天下大器付陛下贻谋可谓远矣陛下圣明天纵学问日新尧言初布天下鼓舞真不负先皇付托而大臣可谓不负先皇简拔矣今天下虽暂安而以为治安则未也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而士犹未至於多也事会之来无穷而人才亦与之无穷臣愿陛下与大臣精思而熟虑之取才不嫌乎广在精择而用之耳求言不妨乎博在审听而行之耳将帅当选牧守当择士卒当练民生当厚庶几制治于未乱保邦於未危为国家立无穷之业而君臣之间亦有无穷之闻此先皇帝所望於陛下与今日之大臣也光前朝元老国之蓍龟所言真有益於治道臣敢以其所以告仁宗皇帝者推广之以告陛下非但曰应故事而已惟陛下垂听

幼主时秘书郎徐宗仁奏乞察欣瘁休戚之故酌利害损益之宜孰为当因孰为当革孰为可罢孰为可行则折衷泉货而远近便开通关梁而商贾行下修身奉法之诏而吏得自新出输仓助贷之令而民免贵籴窒墨敕之门而无官府黜陟之异止轮台之议而无疆界彼此之分则气脉苏醒意向翕合矣

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十四